每一个新的开始都需要净化。
图图
牧师顾问，英国圣公会大主教，“上帝的表演者”，政治变革的拥护者，以及南非种族隔离的大声疾呼，勇敢的批评者-无论扮演什么角色，德斯蒙德·图图总是以纯粹的激情传达他的信息。当种族隔离终于在1990年被克服，南非走上社会复兴的漫长道路时，该国发现自己在旧政权统治下受到无数侵犯人权行为的拖累。一个年轻而仍然脆弱的民主国家面临着无法通过法庭处理过去所有罪行的严重困境，同时又不希望轻视受害者的痛苦，也不希望减轻犯罪者的罪行。德斯蒙德·图图(Desmond Tutu)是引领新南非走上特赦与报复之间狭窄边缘的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1995年11月，纳尔逊·曼德拉总统任命开普敦大主教为真相与和解委员会主席。在委员会面前，受害者能够表达他们的痛苦，而自愿承认其罪行的犯罪者可以希望他们的供词可能减轻他们的刑期。德斯蒙德·图图是这一进程的主要推动者，尤其是因为他确信，没有和解就没有社会愈合。他调和的正义感，他的魅力人格，以及他基于深刻信仰的基本基督教和人文主义信念，也使大主教成为世俗事务上受欢迎的顾问。THE FOCUS采访了德斯蒙德·图图(Desmond Tutu)，讨论了商业领域的价值观危机以及自我更新的潜在途径。
重点:西方资本主义世界遭受了严重的信任危机。那些承担着重大责任、因而备受钦佩的企业领导人，却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犯下了错误。商业部门哪里出了问题?
图图:成功的压力与人们为什么会越界有很大关系。这是西方文化特有的弱点，我们迷恋成功。我们给成功的人以荣誉。只要他们成功了，我们不在乎他们成功了什么。在这种文化环境下，对任何人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失败。
重点:圣经告诉我们:“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成功，尤其是商业上的成功，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图图:要回答这个问题，想想我们有时是怎么对待孩子的:我们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灌输他们必须成功的观念。我们不满足于他们表现得很好，他们必须彻底击败对手。很少有机构会给那些不一定是第一名，但可能更善于哄骗别人发挥最佳水平的人颁奖。我们的基督教信仰实际上颠覆了传统的成功观念——认为赋予一个人价值的是外在的东西。
重点:因此，为了摆脱信心危机，全球商业部门最好重新关注内在价值?
图图:我们确实会摆脱这场危机，尽管不会引人注目。胜利将是小的，但最终可能会变成壮观的。首先，我们必须回归基本面;最基本的是你会算数。这就是你开始的地方。你数;你对神很重要。这是一个奇妙的认识，我们很少有人能真正接受。如果我们能接受它，那么我们就能享受到一种自信，这种自信不依赖于外界的状态，无论是经济衰退还是繁荣，还是其他什么。有了这种自信，我们就能走出危机。
重点:但是，表现、抱负和由此产生的成功从根本上说是消极的吗?
图图:我绝对不反对表演和成功，只要它们不成为虚假的偶像，威胁到我们的生活。人们有时会努力追求并认为他们会在财富、性或毒品中找到深层次的精神满足，但后来发现这些东西最终并不能满足人类的渴望。可悲的是，那些我们认为值得为之奋斗的东西最终并不能满足人类的渴望。为什么不呢?因为我们实际上是终极悖论:有限为无限而生。
重点:当我们看到企业或社会最高层的不法行为时，我们会感到震惊，但大多数人会立即声称“这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们到底有多容易犯错?
图图:在考虑别人的失败时，我们可能想要学习的一件事是，不要因为别人犯错而幸灾乐祸。当我在南非的真相与和解委员会(Truth and Reconciliation Commission)面前听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证词时，有一件事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我们都有如此惊人的作恶能力。在评判别人的时候，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会傲慢地说，我们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做出那个人所做的事。
重点:犯错是人之常情……
图图:是的，人类可以很可怕，但他们也可以很伟大。一位伟大的非洲圣人曾经说过，谈到上帝:“你为你自己创造了我们，我们的心不安，直到我们在你身上找到安息。”有人曾经这样说过——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神形的空间。只有上帝才能填补这个空白。但我们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试图用上帝以外的东西来填补它。所以我们需要帮助人类恢复他们作为人类的感觉。因为人类实际上是为善良而生的。
重点:毫无疑问，许多商界领袖也意识到了这种需要，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承受着巨大的成功压力，这种压力来自外部来源。这种意识上的变化如何体现在高层管理者的日常工作中呢?
图图:没有什么神奇的公式。不存在一根魔杖，你一挥，事情就会改变。但它是黑暗的，为了照亮黑暗，我们将需要……也许不是范式的转变，但肯定是一种不同的人类观点。一个确信上帝的爱的人会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他的同胞，对待他们和自己不同，当然这也适用于商业领袖。你可能会认为，像我们这样一个顽固、愤世嫉俗、傲慢的世界，几乎没有时间去超越，去追求善良、同情、温柔和关怀等精神价值，但我们确实经历过这些。
重点:你刚才谈到了西方文化对善于哄骗他人而不是努力成为第一的领导者缺乏尊重。怎样才能成为受人尊敬的领导者?
图图:有些领导者是我们钦佩或嫉妒的，有些领导者是我们尊敬的。有什么区别?我们可能会羡慕那些有男子气概、成功和好斗的人。他们练习一种强硬的领导风格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血压，使他们患上胃溃疡，并使他们在尊重道德标准方面松懈。因为最重要的是底线。只要他们表现出色，这些领导者就是英雄。一旦他们表现不佳，他们就会失业。
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所崇敬的那种领导，在很多方面往往是一种按照上述标准，人们可能会称之为软弱的领导。那么，为什么我们对特蕾莎修女有这种感觉呢?为什么我们对纳尔逊·曼德拉和达赖喇嘛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们都充满了一种利他主义。他们的领导是为了被领导而存在的。他们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这些领导者会说:“你很重要……相信你很重要，成为真正的你——一个无限重要的人。”我认为，它们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我们发现它们很好。这反过来又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最终，我们知道我们都是为善良而生的。不一定是为了成功——尽管这可能是一个受欢迎的副产品。
重点:你认为什么样的个人品质、道德价值观或经验是一个好的领导者所必需的?
图图:世界钦佩的领导人似乎几乎都是那些在生活中没有经历过如此顺利或轻松的人。以达赖喇嘛为例:你可能会认为，一个成年后一直流亡在外的人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事实上，他其实很调皮，我遇到的人很少有像他这样安详的。他有一种可爱的、孩子气的幽默感。想想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我坚信，曼德拉在监狱里度过的27年，远不是我们可能轻易说的浪费，而是造就了这个人的关键。他入狱时是个愤怒的年轻人，对所发生的对司法的嘲弄感到震惊。如果当时他不得不干预政府，我们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他获得了一种可信度，似乎只有苦难才能赋予人格。
重点:痛苦是恢复和恢复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吗?你甚至会说没有这种痛苦经历就不会有伟大的领袖吗?
图图:不，我们不能把苦难浪漫化。它可以让人变得痛苦和强硬，尽管它似乎确实是将人们塑造成我们钦佩的那种领导者所不可或缺的。很可能的情况是，领导者需要对那些受苦的人有一种深刻的同理心。当然，如果没有这种痛苦的经历，就很难建立深刻的可信度。我认为企业领导人很可能会考虑的一种做法是，花一些时间在贫民窟里，体验一下不知道下一顿饭从哪里来的生活。这可能不太一样，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最终会再次搬出去，但我认为这样做是有道理的。这样，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就可以凭经验说话了。
如果没有一定的苦难经历，就很难建立深刻的可信度。
重点:作为真相与和解委员会主席，你为帮助人们接受种族隔离政权的不公正作出了决定性贡献，从而为建立一个更公平的社会和建立种族间信任铺平了道路。您是否认为，如果我们也要成功地重建对商界的信任，就必须首先对过去发生的事情进行重新评估?
图图:哲学家乔治·桑塔亚那曾经明智地说过:“那些不记得过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如果我们不正视过去，并作出相应的处理，未来就会充满腐败的味道。只有正视过去，我们才能重获信誉。如果我们假装我们的信任比实际更大，我们就会像试图修补裂缝的人一样。面对过去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对我们南非来说，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我认为，经历了这一过程，南非变得更好了。
重点:你经常把宣泄说成是一种“治疗体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图图:净化是一种净化和治愈的同时——治愈记忆和态度，治愈精神和心灵。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我应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离开一个令人痛苦、令人衰弱的过程，比如委员会听证会，是的，人类有邪恶的非凡能力，但更奇妙的是，我们有无限的能力。这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异常是坏人，因为我们实际上是为善而生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对邪恶感到不安。当然，因为邪恶有时是如此壮观，我们不会记住所有发生过的好事——所有的善良，所有的同情。我们意识到艾滋病的可怕，但从积极的一面来看，我们需要意识到人们对抗击艾滋病运动的热情;他们如何为那些被感染的人倾吐心声。我在说什么?我是说这个世界是可怕的，但同时也是美丽的。人类是可怕的，但最终人类是伟大的。 Catharsis returns us to the purpose for which were originally intended – to be called by God to do good – and thus ultimately returns us to ourselves.
人类作恶的能力超乎寻常，但更奇妙的是，我们有无限行善的能力。
重点:没有这种宣泄过程，能有真正的更新吗?
图图:每一个新的开始都需要净化，这是净化的一部分。宣泄是关于事情的公开和被净化，这样你就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为了扭转局面，把事情做得更好，我们必须首先摆脱自以为是和否认的恶性循环。这就需要谦卑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
重点:这可能是克服信任危机，重获我们之前谈到的信任的一种方法吗?
图图:信任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素之一。我们需要能够相互信任。一个不能再信任任何人的人会生病。在非洲有一种叫做乌班图的东西，这是人类的本质。本质上，乌班图意味着我不能孤立地成为人类。正如我需要别人来向他们学习一样，我也需要他们的信任。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我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反而背叛了别人的信任，事情就会变得很糟糕。因此，值得信赖是人类的既得利益。一旦失去信任，只有我们言出必行，才能重新获得信任。
重点:图图大主教，谢谢你和我们谈话。
对Desmond Tutu的采访是由Ulrike Mertens, The FOCUS和John J. Grumbar, Egon Zehnder，伦敦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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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岁的德斯蒙德·图图(Desmond Tutu)不是一名牧师，他的职业不是早年天职的结果和实现。年轻时，他渴望从事医学事业，但由于家庭经济状况，这一愿望未能实现。相反，图图选择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名教师。面对南非对黑人日益增加的歧视，1958年，图图放弃了他选择的职业，加入了牧师行列。除了教区牧师的职责之外，他还追求学术兴趣，从而为他在教会内部等级制度中的逐步上升奠定了基础。1975年，他当选为莱索托主教，1986年当选为开普敦大主教。为了表彰他在南非为正义和种族和解而进行的和平斗争，德斯蒙德·图图被授予1984年诺贝尔和平奖。他在精神和政治方面的工作获得了许多其他国际奖项的认可。
图片:rÜdiger nehmzow
